第21章
蓝涣在风月楼前面，几番踌躇，这才鼓起勇气踏进了大门，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如果现下有玄门中人知道了，泽芜君大摇大摆地进了云梦最繁华的勾栏之一，怕是他又得上《玄门知音》。
其实他也想过，暗暗地翻墙进去，但是，这样似乎容易非礼勿视，所以左思右想，还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进去了。
他刚进去，马上就拥上来好几个穿红戴绿的花娘，一个个见了他，喜笑颜开，声音腻得能化了人：“哎呦，这位公子是第一回来咱们风月楼吧，咱们这儿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包你来了就不想走，****~”
蓝涣有点儿后悔孤身一人前来，眼下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些莺莺燕燕，在他眼里，这些个花娘，可比那些凶尸难对付多了，一双双吐着蔻丹的手伸过来，有人抓着他的衣袖，有人扯他的腰带，比修仙界的女修奔放多了，蓝涣不动声色地避开，长抒口气道：“在下……在下，是来找人的。”
这时一个穿金戴银的半老徐娘走过来，拨开那些个围着蓝涣的花娘，道：“去去去，你们这些个小蹄子，把人家公子吓着了都。”那些女子即刻一哄而散，有几个还恋恋不舍地一直回头看蓝涣，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徐娘正是这风月楼的老鸨，她瞧出来了，这年轻后生衣着不凡，气质不俗，但是又很显得局促，看起来是个刚进青楼的愣头青，莫不是被哪个姑娘勾进来的？这必定是一头千载难逢的肥羊。
老鸨眼珠子飞快一转，笑嘻嘻道：“公子是要来找哪位姑娘啊？咱们这里环肥燕瘦，春兰秋菊，男的女的，应有尽有。”
蓝涣道：“我想找一个叫做思思的妇人，年龄五十岁左右。”
老鸨满脸的笑容差一点挂不住，没想到，这漂亮得不像人的后生，口味居然这么重，不过她在风月场纵横多年，什么样口味的客人没见过，还是噙着笑意，道：“咱们儿这儿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要找半老徐娘也有，这五十多的……可是真没有了，要是公子实在是喜欢，妈妈我现下就去给公子找就是，只是公子别着急，先进暖阁里头喝一杯？”
蓝涣不太明白她弯弯绕绕的是什么意思，直接拿出一锭金锞子给那老鸨道：“在下并非来喝花酒的，我是来找人的，这里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真的没有？”
老鸨收了金锞子，腻声道：“哎呀，公子，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你到大街上找，满大街都是，又何必到我们这勾栏院里来找呢？”
蓝涣不说话，又拿出一袋金锞子给她，那老鸨眼睛发光，拿在手里掂了掂，心道：“今儿个果真遇到个肥羊了，把个金子当石头砸，砸死我也心甘情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我们这里确实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后厨帮工呢，做饭挑担劈柴洗衣，妈妈我把她们都叫出来，给公子过一遍就是了，不过话可说在前头啊，要是里头没有，公子你可别生气。”
蓝涣点点头，果然听魏无羡的没错，要是单刀直入地问，这老鸨又巧舌如簧，免不了要被逼得用些手段，到时候不小心拆了这青楼或是伤了人，恐怕又要上一回《玄门之音》，唉，想到这本茅厕边的读物就头疼，其实他自己上了倒无所谓，只是不想因此令叔父难受。
很快，几个妇人被领上来，都是荆钗布裙，上了年纪的女人。蓝涣没有在其中瞧见思思，他问：“这就是所有了么？”
几个女人木讷地不敢回答，那老鸨是个精明的，审视了一阵，道：“咦？是不是少了一个？去哪儿了？”
众妇人怯怯不敢答话，老鸨立刻换了一副面貌，冷冷道：“我问你们话呢，少的那一个到哪里去偷懒了？”
有一个妇人终于开口道：“四娘……四娘她去观音庙上香了……
观音庙？蓝涣感觉到，这不是巧合，这个四娘就是思思。
蓝涣道：“她何时回来？”
那妇人道：“就快回来了。”
金光瑶当然不会去找思思，但是蓝涣就是觉得，从思思身上，一定能得到金光瑶的线索，因为思思，代表着金光瑶的过去。
金光瑶其实一直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蓝涣却从来没有花心思了解过这些，他以为，金光瑶想脱离那些不堪的往事，可如今想来，金光瑶从没脱离过，他们中间，终究是隔了一层。
思思从观音庙偷偷回到风月楼后厨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坐在后院的井边，云纹抹额，一身月白，若是年轻女子瞧见这人在等自己，必定心花怒放，可惜当年勾栏院里的名将思思现在已经是个老妇，见到此人唯有心惊肉跳，她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些仙门之人有什么纠葛了。
从金光善到金光瑶再到聂怀桑，没完没了。
果然，四娘就是思思。蓝涣大喜，面前的思思比起三年前又老了一些，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看起来过得并不大好，他道：“思思夫人，许久不见。”
蓝涣和思思坐在了风月楼的暖阁里，屏退了旁人。
思思捧着一杯热茶，有些害怕的样子，道：“泽芜君……你来找我？”
蓝涣道：“不错，我来找你，我想问你一些有关阿瑶的事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思思道：“阿瑶还能有什么，左左右右那些事情不都被你们掰扯干净了么？人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不要再糟践了。”
蓝涣道：“我不是来糟践他的，我是来问当年的一些内情。聂怀桑，当初是怎么找到你的？”
思思坐在井边，道：“阿瑶把我放在兰陵的一个院子里面，叫人看着我，有一天……有个人偷偷来找我，说会带我走，还说我女儿在他们手上——这些后来我才知道都是骗我的，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不久以后，就有一些人来把我带走了。”
“你为何会信任那些人，把事情告诉他们？阿瑶他，对你不好？”
“阿瑶他……对我很好，我在那里除了不能随便出门以外，不缺吃穿，但是，我实在是担心我的女儿，我和他失散了很久，他们骗我说找到她了……而且阿瑶他，变化太大了，我觉得害怕，我是勾栏里面看人脸色长大的——我能感觉出来，阿瑶他迟早会杀掉我的，他连自己亲爹都杀了，我又能算个什么呢？我只想远走高飞，逃得远远的，可是阿瑶他不放我走，我就知道他还是不放心我……后来他死了，我才指认他，他要是还活着，我是不敢认的。”
“后来呢，你走了以后，聂怀桑有来找过你吗？”
“他都把阿瑶弄死了，哪还会在乎我这个老太婆，没再理会我了，我就又回来了云梦。”
“当初聂怀桑是怎么找到阿瑶母亲的棺木的？”
“我晓得阿瑶的娘葬在什么地方，就告诉他们了，那地方原来是个坟地包子，没想到被阿瑶变成了观音庙，所以我现在没得事情就去拜拜，算是祈祷阿瑶和他娘亲早日超生。”
蓝涣负手沉默。一个思思居然知道金光瑶这么多事情，如若金光瑶更加无情一些，恐怕聂怀桑还难扳倒他，自己也许今天还蒙在鼓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过了一会儿，蓝涣又问：“阿瑶他，除了他娘，还有没有什么亲人？阿瑶母亲是哪里人士？”
思思道：“我听孟诗讲过，孟诗的爹爹原来是在私塾教书的，就是云梦这块的，所以孟诗打小识文断字，她老头死了以后，她哥哥嫂子就造孽，给她卖到勾栏里面，但是孟诗还是很孝顺她父亲的，每年都去给他老头扫墓。”
“阿瑶外公的墓地在哪里？”
“应该还是在他们老家孟家坳。”
“阿瑶的舅舅现在还在吗？”
“这我就不晓得了，阿瑶弄不好已经把他们都杀掉了。”
蓝涣一顿，说不出话来，思思继续道：“他不是把思诗阁都烧掉了么，心太狠了啊，阿瑶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出人头地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了，以前孟诗在的时候，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
蓝涣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给了思思一袋金子，道：“思思夫人，你收着这些，找个地方颐养天年吧。”
思思没和他客气，收下金子道：“阿瑶他都去了这么久了，您还来问我这些做什么？”她还不知道，玄门百家包括四大家族现在都在天罗地网地找金光瑶。
蓝涣平静道：“云游到这里，就来问问，想去他老家看看。”
思思眼泛泪光，叹息道：“唉，其实阿瑶原来是个好孩子，就是孟诗啊，老是不死心，不然阿瑶不去认那个爹，安安稳稳地在云梦过一辈子，也不会不得好死。”
说罢，她好像回想一些往事，喃喃道：“当年我当红的时候，也真心爱过一个人，但我知道那人不会娶我，所以他的承诺我没当过真，他走了我也没想着去找他，我们这样的女人，又能奢望什么呢，只是连累了孩子背上那些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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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想过，暗暗地翻墙进去，但是，这样似乎容易非礼勿视，所以左思右想，还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进去了。
他刚进去，马上就拥上来好几个穿红戴绿的花娘，一个个见了他，喜笑颜开，声音腻得能化了人：“哎呦，这位公子是第一回来咱们风月楼吧，咱们这儿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包你来了就不想走，****~”
蓝涣有点儿后悔孤身一人前来，眼下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些莺莺燕燕，在他眼里，这些个花娘，可比那些凶尸难对付多了，一双双吐着蔻丹的手伸过来，有人抓着他的衣袖，有人扯他的腰带，比修仙界的女修奔放多了，蓝涣不动声色地避开，长抒口气道：“在下……在下，是来找人的。”
这时一个穿金戴银的半老徐娘走过来，拨开那些个围着蓝涣的花娘，道：“去去去，你们这些个小蹄子，把人家公子吓着了都。”那些女子即刻一哄而散，有几个还恋恋不舍地一直回头看蓝涣，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徐娘正是这风月楼的老鸨，她瞧出来了，这年轻后生衣着不凡，气质不俗，但是又很显得局促，看起来是个刚进青楼的愣头青，莫不是被哪个姑娘勾进来的？这必定是一头千载难逢的肥羊。
老鸨眼珠子飞快一转，笑嘻嘻道：“公子是要来找哪位姑娘啊？咱们这里环肥燕瘦，春兰秋菊，男的女的，应有尽有。”
蓝涣道：“我想找一个叫做思思的妇人，年龄五十岁左右。”
老鸨满脸的笑容差一点挂不住，没想到，这漂亮得不像人的后生，口味居然这么重，不过她在风月场纵横多年，什么样口味的客人没见过，还是噙着笑意，道：“咱们儿这儿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要找半老徐娘也有，这五十多的……可是真没有了，要是公子实在是喜欢，妈妈我现下就去给公子找就是，只是公子别着急，先进暖阁里头喝一杯？”
蓝涣不太明白她弯弯绕绕的是什么意思，直接拿出一锭金锞子给那老鸨道：“在下并非来喝花酒的，我是来找人的，这里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真的没有？”
老鸨收了金锞子，腻声道：“哎呀，公子，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你到大街上找，满大街都是，又何必到我们这勾栏院里来找呢？”
蓝涣不说话，又拿出一袋金锞子给她，那老鸨眼睛发光，拿在手里掂了掂，心道：“今儿个果真遇到个肥羊了，把个金子当石头砸，砸死我也心甘情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我们这里确实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后厨帮工呢，做饭挑担劈柴洗衣，妈妈我把她们都叫出来，给公子过一遍就是了，不过话可说在前头啊，要是里头没有，公子你可别生气。”
蓝涣点点头，果然听魏无羡的没错，要是单刀直入地问，这老鸨又巧舌如簧，免不了要被逼得用些手段，到时候不小心拆了这青楼或是伤了人，恐怕又要上一回《玄门之音》，唉，想到这本茅厕边的读物就头疼，其实他自己上了倒无所谓，只是不想因此令叔父难受。
很快，几个妇人被领上来，都是荆钗布裙，上了年纪的女人。蓝涣没有在其中瞧见思思，他问：“这就是所有了么？”
几个女人木讷地不敢回答，那老鸨是个精明的，审视了一阵，道：“咦？是不是少了一个？去哪儿了？”
众妇人怯怯不敢答话，老鸨立刻换了一副面貌，冷冷道：“我问你们话呢，少的那一个到哪里去偷懒了？”
有一个妇人终于开口道：“四娘……四娘她去观音庙上香了……
观音庙？蓝涣感觉到，这不是巧合，这个四娘就是思思。
蓝涣道：“她何时回来？”
那妇人道：“就快回来了。”
金光瑶当然不会去找思思，但是蓝涣就是觉得，从思思身上，一定能得到金光瑶的线索，因为思思，代表着金光瑶的过去。
金光瑶其实一直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蓝涣却从来没有花心思了解过这些，他以为，金光瑶想脱离那些不堪的往事，可如今想来，金光瑶从没脱离过，他们中间，终究是隔了一层。
思思从观音庙偷偷回到风月楼后厨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坐在后院的井边，云纹抹额，一身月白，若是年轻女子瞧见这人在等自己，必定心花怒放，可惜当年勾栏院里的名将思思现在已经是个老妇，见到此人唯有心惊肉跳，她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些仙门之人有什么纠葛了。
从金光善到金光瑶再到聂怀桑，没完没了。
果然，四娘就是思思。蓝涣大喜，面前的思思比起三年前又老了一些，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看起来过得并不大好，他道：“思思夫人，许久不见。”
蓝涣和思思坐在了风月楼的暖阁里，屏退了旁人。
思思捧着一杯热茶，有些害怕的样子，道：“泽芜君……你来找我？”
蓝涣道：“不错，我来找你，我想问你一些有关阿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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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涣道：“我不是来糟践他的，我是来问当年的一些内情。聂怀桑，当初是怎么找到你的？”
思思坐在井边，道：“阿瑶把我放在兰陵的一个院子里面，叫人看着我，有一天……有个人偷偷来找我，说会带我走，还说我女儿在他们手上——这些后来我才知道都是骗我的，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不久以后，就有一些人来把我带走了。”
“你为何会信任那些人，把事情告诉他们？阿瑶他，对你不好？”
“阿瑶他……对我很好，我在那里除了不能随便出门以外，不缺吃穿，但是，我实在是担心我的女儿，我和他失散了很久，他们骗我说找到她了……而且阿瑶他，变化太大了，我觉得害怕，我是勾栏里面看人脸色长大的——我能感觉出来，阿瑶他迟早会杀掉我的，他连自己亲爹都杀了，我又能算个什么呢？我只想远走高飞，逃得远远的，可是阿瑶他不放我走，我就知道他还是不放心我……后来他死了，我才指认他，他要是还活着，我是不敢认的。”
“后来呢，你走了以后，聂怀桑有来找过你吗？”
“他都把阿瑶弄死了，哪还会在乎我这个老太婆，没再理会我了，我就又回来了云梦。”
“当初聂怀桑是怎么找到阿瑶母亲的棺木的？”
“我晓得阿瑶的娘葬在什么地方，就告诉他们了，那地方原来是个坟地包子，没想到被阿瑶变成了观音庙，所以我现在没得事情就去拜拜，算是祈祷阿瑶和他娘亲早日超生。”
蓝涣负手沉默。一个思思居然知道金光瑶这么多事情，如若金光瑶更加无情一些，恐怕聂怀桑还难扳倒他，自己也许今天还蒙在鼓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过了一会儿，蓝涣又问：“阿瑶他，除了他娘，还有没有什么亲人？阿瑶母亲是哪里人士？”
思思道：“我听孟诗讲过，孟诗的爹爹原来是在私塾教书的，就是云梦这块的，所以孟诗打小识文断字，她老头死了以后，她哥哥嫂子就造孽，给她卖到勾栏里面，但是孟诗还是很孝顺她父亲的，每年都去给他老头扫墓。”
“阿瑶外公的墓地在哪里？”
“应该还是在他们老家孟家坳。”
“阿瑶的舅舅现在还在吗？”
“这我就不晓得了，阿瑶弄不好已经把他们都杀掉了。”
蓝涣一顿，说不出话来，思思继续道：“他不是把思诗阁都烧掉了么，心太狠了啊，阿瑶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出人头地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了，以前孟诗在的时候，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
蓝涣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给了思思一袋金子，道：“思思夫人，你收着这些，找个地方颐养天年吧。”
思思没和他客气，收下金子道：“阿瑶他都去了这么久了，您还来问我这些做什么？”她还不知道，玄门百家包括四大家族现在都在天罗地网地找金光瑶。
蓝涣平静道：“云游到这里，就来问问，想去他老家看看。”
思思眼泛泪光，叹息道：“唉，其实阿瑶原来是个好孩子，就是孟诗啊，老是不死心，不然阿瑶不去认那个爹，安安稳稳地在云梦过一辈子，也不会不得好死。”
说罢，她好像回想一些往事，喃喃道：“当年我当红的时候，也真心爱过一个人，但我知道那人不会娶我，所以他的承诺我没当过真，他走了我也没想着去找他，我们这样的女人，又能奢望什么呢，只是连累了孩子背上那些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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