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页_臣服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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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页

  赵锦川歪过脑袋,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局促地稍稍凑近些,以手遮着私密之处陪笑道:“我们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再来陪您?”

  男人盯着她,拖着音慢悠悠地重复道:“啊,累了,是吗?”

  女孩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行啊,怎么不行。”赵锦川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身上的浴袍,卷起右手袖口,从茶几上拎起一瓶洋酒。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短发姑娘倏然歪倒,额头渗出鲜血来。她旁边的长发女孩吓得惊叫起来,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

  这变故来的毫无预兆,令人心惊。

  在场的所有人都楞住了。

  秦穆怎么也没料到赵锦川居然会莫名对一个女人下这种狠手,全身上下瞬间都绷紧起来。就在他要起身阻拦的前一刻,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

  沈流将手搭在他肩上,看似亲昵的揽着,实则用上了力道,沉声道:“别动。”

  秦穆转过脸盯着他,目光里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沈流的视线却平静地投向前方。他整个人陷在灯光的暗影里,看起来像高高在上不听不闻的雕像,冷血又漠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在逃避。

  他没办法与秦穆对视。

  多年来沈流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全身上下都脏透了,连同这颗心都是黑的。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玩意儿,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可唯有秦穆……那目光对他来说像是架颈的刃,甚至能迫得他失了分寸,弃了目的,束手就擒。

  在这里,秦穆像是一座孤岛,而他却是望着孤岛却又不敢踏上一步的渔人。

  “还累不累,嗯?”赵锦川的声音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手里的动作却凶狠得残忍暴虐。他一手掐着女孩脖子,一手拎着瓶子往女孩脸上砸,神情异常亢奋,眼里露出狰狞的光。那女孩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她满脸是血,眼角皮肉翻起,脸侧凹陷下去,是颧骨碎裂了。

  这个如春花般的女孩怎么也没想到一腔美梦转眼就变成了恐怖的噩梦。赵锦川松开手,她手脚并用地朝门口爬去,被他一脚踹倒。

  “你不是累嘛,我今儿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我错了……川少……饶了我吧……”她的声音抖得厉害,虚弱地哀求。

  赵锦川狠狠踢在她小腹上,又不解气地在肋下补了两脚,然后抓小鸡似的揪着她的头发拖她起来。在男性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她根本没有反抗和躲避的能力,疼得高声尖叫起来,慌乱间抓住了一个陪客姑娘的腿,哭道:“救命,救救我……求你……”那陪客惊惶地将腿缩了回去,一声不吭。

  没有人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苍白的冷漠,像是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他们都知道赵锦川在作恶。然而对于这些座上客而言,无论内心有多么的厌恶和不齿,都没有站出来干预和阻止的必要。毕竟那不过是一桩闲事,为了个卖肉求荣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女人得罪赵家,不值得。

  良知在利益面前退出了底线,而沉默成了对施暴者最大的褒奖。

  秦穆被沈流按在沙发上,他浑身发冷,身躯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冰冷的训导室,那扇装着铁栅栏的窗户前面。少年遥远的哭声穿越时空而来,和这姑娘的悲鸣重合在一起。那些被遗忘的恐惧、痛苦、绝望像掐在女孩儿脖子上的手一样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透不过气来。

  沈流感觉到了异样,转过脸来。

  他看见了一双赤红的眼睛。

  惊愕之中他松了手劲,那人便如豹子般冲了出去。

  下一秒赵锦川脸上结结实实地捱了一拳,整个人被打得重重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懵了,场中响起一片惊呼。

  沈流的呼吸停了两秒,放下了悬空的胳膊,闭了闭眼睛。

  拦不住。

  秦穆已经怒极了。他速度很快,目标也很准,按着赵锦川就往脸上打。那拳头打得不仅是欺凌弱者的暴徒,还是杀害了肖老师的凶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等被人拉开的时候赵锦川的鼻子和嘴唇都渗出了血,脸上青肿一片,头晕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他妈的……”周砺行惊得酒全醒了,瞪大眼睛骂了一半想起这个不要命的玩意儿是沈流的人,硬生生把后半句憋了回去,转脸看着沈流道,“搞什么?”

  “操……”赵锦川被人扶起来,好半天才从晕眩中缓过劲儿来,阴骘地盯着秦穆道,“有种啊,你他妈的敢和我动手,今儿我不让你死在这儿我就不姓赵。”

  “你姓赵吗?你该姓畜。”秦穆被好几个人抓着,也不挣扎,面无表情地说,“只有畜生才打女人。”

  满屋子人都心惊肉跳起来。赵锦川是私生子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平素最忌讳人提这个。上回有个陪酒女把他的姓叫错了,结果被打得一只眼睛失明了。这家伙如今生往枪口上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锦川满身狼狈,怒意愈盛,猛地推开扶着自己的人,随手拎起红酒瓶就要朝着秦穆去。刚迈开步子,旁边的茶几却长了腿似的横着飘移过来拦住了路,酒瓶和杯子在惯性下稀里哗啦砸了一地。

  弄出大响动的男人放下长腿,四平八稳地抄着手端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抓着秦穆的几个人,淡淡道:“松开。”

  命令式的语气,带着点儿渗人的寒凉。

  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手。

  “哈。”赵锦川的目光从秦穆转到了沈流身上,“我以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有人给他撑腰。”

  “人是我带来的,今儿扫了大家的兴,实在对不住。”沈流不紧不慢地说,“他第一回来这种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小赵总有这么独特的爱好,一时激动没控制住,等会儿我带回去一定好好教育。”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像是道歉,措辞却很敷衍,细究起来那声“对不住”还不是说给赵锦川的,十分的不走心。

  “哎,都是误会。”东道主周砺行连忙跳出来和稀泥,“锦川啊,这人也是头回来,不知道是你,误伤、误伤……”沈赵两家争权夺利素来不和,周家置身事外不愿意去趟这浑水。但两家胜负未定,将来谁主掌大权还不清楚,不能轻易得罪任何一边。眼下在他的场子里出了这样的事,巴不得赶快息事宁人。

  赵锦川抹了抹嘴角的血,阴沉着脸说:“你一句对不住就过去了?”

  沈流挑眉看着他,冷淡地反问:“不然呢?”

  “我说了,今儿他出不了这个门。”赵锦川目露凶光。

  沈流勾起唇角,仿佛听了个有趣的笑话,笑得挑衅又嘲讽:“你说了算?”

  赵锦川脸色骤变。

  沈流这些年一直很低调,甚少出风头。逢人三分笑,真假不论,至少面上都过得去。每回与赵家碰上都轻巧回避,从不惹麻烦。而今天却一反常态的硬刚起来。

  为了他?

  赵锦川转向刚才打他的男人,仔细看了看,瞳孔一缩。

  “……哎,大家都是出来玩玩罢了,别为了这点儿事生气。”周砺行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号搅屎棍。赵锦川出了名的难搞,沈流又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了?细究起来沈家办的那些大事没有一件不与他有关。不仅如此,还扶植提携了不少旁支和附庸,俨然成了沈家新一代的核心。这两只妖怪斗起法来自己这个小破庙还要不要了?他只恨自己刚才没有一根烟抽昏过去,手忙脚乱地劝道:“去去,把这女的抬出去,赶紧叫人来给锦川看看脸上的伤。”说罢又来扶赵锦川,“锦川,先坐下,咱们消消气,给兄弟个面子,你看……”

  “你算个什么东西?”赵锦川拍开他的手,戾气横生地说,“我今天来这儿就是赏你脸了,你他妈的和姓沈的合起伙来搞我?撒泡尿照照,你这副德行配得上和我称兄道弟?”

  周砺行的笑脸垮了。

  “这话还真耳熟。”沈流慢悠悠地开口,“你那些姓赵的兄弟好像常常这么说。”沈流骂起人来喜欢拐个弯儿,却都是往心口上捅,一扎一个准。

  赵锦川铁青着脸说:“沈流,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沈流懒得和这种人打嘴炮,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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