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_臣服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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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就在秦穆努力和自己达成大和解的时候,车在城郊偏僻的修理厂停了下来。瘦长脸带着秦穆和另两个黑衣男换到一辆奔驰上,其余人留在那辆GL8上先行离开。

  两辆车驶向了不同的方向。他们沿着城郊兜了大半圈,穿街绕巷中途还换了车牌,最后驶进了一片热闹繁华之中。秦穆凭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地标式建筑判断,应该到了赫赫有名的东屏区。

  J城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城市,东屏区是J城地价最高的一个区,聚居着这座城市显赫的上流阶层。这些立在金字塔尖之上的少数派们俯瞰庸庸碌碌的众生,举手投足之间改变着许多人的未来。

  出于个人原因秦穆对这座城市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来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公事从不停留。这是他头一回踏上这片寸土寸金刚钻的地界。车窗外暗沉的夜色被华灯照成了五彩斑斓的迷雾,像是精怪吐出来的妖气,影影绰绰地迷惑着来往的人们。秦穆动了动坐酸了的腰,问:“还有多远?”

  瘦长脸答:“快了。”

  秦穆懒得再问。他太累了,经过先前那么一顿折腾,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哪怕是个桥洞也行。

  车子沿着镜湖行驶了一段弯进岔口。平整的小路依山势而上,两侧有整齐的落地式指引灯。转弯处车灯一晃,照亮了“私人领域,禁止驶入”的路牌。畅通无阻地穿过两道电子路障之后,终于看见了被众星拱月般照得透亮的建筑。

  庭院极大,四层主楼两侧立着对称的小二层。车直接开进了地库,里头整齐地停着的一溜骚气的小跑。

  有人已经在等了,为他打开车门后,用带着探究的目光飞快地打量了秦穆一番,转向瘦长脸说:“你们回去吧。”

  瘦长脸也不多话,点了个头算作回应,重新钻进车里开走了。

  那人微笑着对秦穆说:“秦先生,请跟我来。”

  秦穆知道谜题的答案将近,也不多问,跟着他进了电梯。抵达三层时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跨出去便利落地关门降了下去。

  只留下秦穆一个人。

  是间会客厅,两层挑高,奢华的欧派装饰风格,抬头便能看见硕大的圆弧状阳台。天顶垂落的吊灯由无数错落的水晶组成,像一场纷扬晶莹的雪。两面书架墙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不同颜色的书脊给墙面增添了别致的美感。落地窗边栽着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枝头开满了团团簇簇粉白的花。

  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个人,听到动静之后合上了手里的书,缓缓站起身来。

  栗色的头发有些长,拢在脑后绑了个不羁小尾巴。身量高挑,深色的睡袍随意在腰间系了个结,转过身来的时候,松垮的衣领里露出胸膛紧实的肌肉,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当秦穆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跳与呼吸倏地同时停了一拍。

  窗外夜色寒凉,屋内灯光温软。那张脸在光影之中仿佛与记忆里的无数时刻重合在一起,变得亦真亦幻。他怔忡地立在原地,许久才缓过这一口憋得眼角发酸的气来。

  今昔逢故人,不知喜与悲。

  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偏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许久没有过的强烈情绪波动像潮水一般扑上来,将他八方不动的心撞了个趔趄,打得透湿。这感觉久违得如此陌生,仿佛一杯加了藿香正气水的咖啡,从喉头到心口都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苦涩。好在敬业的大脑还在工作,千方百计捕捞着被这股巨浪打得七零八落的理智,努力从中搜寻“合适”的应对方案。

  往事隔山水,前尘已成灰。

  他们都已经在时光中褪去了层层的柔软,磨砺出一身沧桑世故、坚实硬冷的躯壳。当年的心境早已遥远,只残余一丝刻意忽略的念想,像微小的烛焰,放置在风吹不进雨打不着的心底。时日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不过是个稍微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秦穆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

  又说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却在要开口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秦穆。”

  清朗的音色像忽然而至的山风,带着暌违已久的回声而来,将他头上那顶“不动声色”的帽子吹出去很远,露出一瞬不知所措的脆弱来。秦穆强迫自己迅速从紧绷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习惯性地推了推被踩出裂隙的眼镜,语调平缓地说:“没想到是你,多谢了。”

  客气的外交辞令里,每个字都带着难以忽略的疏离感。

  凝在秦穆身上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男人的表情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味道,像是早有预料。“受伤了吗?过来我看看。”

  秦穆立在原地没动。“小擦伤,没什么要紧的。”他说,“手机能不能借我用用,我需要联系一下朋友。”

  他想要避开这样的窘境,甚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男人牵了牵嘴角,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抬手做了递的动作,脚下却没动。

  秦穆不得不走过去,指尖将要碰到机身的一刻,对方却手腕一转收了回去,塞在了自己的睡衣口袋里。

  明摆着是故意的。

  第9章

  空落落的手垂了下来,秦穆淡淡开口:“沈先生不愿意借的话可以明说。”他严肃起来有一种硬冷的气场,像是出鞘的利刃,映着雪月寒光。

  “‘沈先生’。”男人将这个称呼在唇齿舌尖摩挲了一遍,挂起玩味的笑来,“第一次听你这样叫我,很新鲜。”

  秦穆今天折腾得浑身疲惫,这会儿又被耍弄,火气有些压不住,开了嘲讽:“阁下的待客之道同样让我感到很新鲜。”

  “这么顺理成章地就把自己当做客人了?”那人似笑非笑。

  “我并没有上门叨扰的意愿,是你主动接我来的。”

  男人短促地笑了声:“律师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不想着怎么报答救命之恩,反倒怕我碰了你的瓷儿,拼了命地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小肚鸡肠”的秦律师索性破罐破摔,抠着字眼儿强辩:“他们没打算杀我,这句‘救命之恩’言重了。”

  “好吧,就算不是救命恩人。”对方颇为大度地让了一步,慢条斯理道,“旧情人相见也不该这么生分吧?”

  猝不及防的“旧情人”三个字让秦穆的耳根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道:“沈先生找我来是要怀旧的?”

  “怎么,不乐意?”男人端详着他,目光似带着灼热温度,在秦穆身上逡巡,最终停在他眼角的小伤口上,“伤着了……”抬起的手还未触到眼镜边缘,被秦穆一把攥住了。

  僵持让整个会客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秦穆默然而立,眼里含着明显的告诫。那人却熟视无睹,挑衅地向前半步贴近了他。一间瞬腕上的握力骤然加重,男人毫不在意地拉高了唇角。

  此刻的距离突破了陌生人的限度,随之而来的无形压迫感让秦穆绷紧了神经。他不喜欢这种脱出掌控的感觉,也不想在这样的对抗中示弱。然而眼前的人、相对的姿势、说话的声音……无数熟悉的细节像是落入记忆深潭的雨点,不停击打着水面,动摇着经年残破的封印,仿佛要将那水底沉睡已久的怪物唤醒。

  秦穆不想再纠缠下去,疲惫地松开了手,低垂眼眸任由那人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下一刻,手指轻抚过他磕破的眼角,留下温热的触点。秦穆无奈地吐了口气,轻唤道:“……沈流。”

  “不叫沈先生了?”沈流揶揄道。

  “我累了。”秦穆闭了一下眼,道,“手机借我下,行吗?”

  “当然。”沈流嘴上答应着,却没有一点儿主动拿出来的意思。

  秦穆无奈,只得将手伸进他的睡袍口袋取,又问:“密码?”

  沈流眼角含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穆与他对视两秒,眉心轻轻一跳。手指像是受到了诱惑,自顾自地从键盘上寻找到了“31415”五个数字,最后在“9”的上方悬崖勒马,迟迟没有按下去。这只小机器此刻好似滚烫的山芋让他拿不稳又丢不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指腹碰触到“9”的瞬间,锁解开了。

  那一刻仿佛还有许多别的什么也解锁了。它们争先恐后地从记忆的深潭里浮出水面,露出模糊的轮廓——黄昏,图书馆,拿着《微积分》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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