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_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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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今日苏正则归来,许棋趴在桌子上玩弄着茶碗,时不时抬眼望向厅外。

  “静安寺一切安好,这是常青师父托我给你的平安符。”

  许棋闻言,笑了笑。

  苏正则打开包裹,递给许棋。转头又解开另一个包裹,拿出吊坠。

  许棋戴上吊坠,吊坠的玉扣落在胸前,与雪青色的衣衫极配。

  说来也巧,往日许棋穿的都是白色劲装与黑色劲装。扬琴不知从哪找出这套雪青色的劲装,她也是第一次穿。

  “很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

  苏正则轻笑道:“明日午后,我来接你去垂钓。”

  许棋点了点头。

  次日,天雾蒙蒙的,午后依旧阴沉沉的。许棋仰头看着天,期盼别下雨。

  后门,一辆马车停下,许棋拿着油纸伞走出。

  郊外,许棋放好马扎,朝着苏正则招手。

  “这次定能满载而归。”许棋微歪着身子,压着声音道。

  苏正则抬手将许棋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看着怔住的许棋。他缓缓将手拿开,许棋额前的碎发成了一缕从耳后落于眼前。

  鱼竿微动,许棋转头一看,拉上鱼竿。

  是一条黑黑的鱼,巴掌大小。

  她将鱼放入木桶,盯了许久,看它有活力才放心,伸头看向苏正则桶里的大鱼,眼中满是羡慕。

  苏正则纹丝不动,眼睛直盯着河面。

  许棋拿起鱼竿,重新甩入水中。

  一滴雨落入许棋的眉间,她抬手一摸。

  “大将军,下雨了。”

  话音一落,细雨随之而至。苏正则拿起一侧的伞撑开。

  许棋叹声道:“大将军,我们才钓到两条。”

  “老天不给面子,走吧,过几日再来。”

  “东西怎么办?马夫他们离这里有些远。”

  苏正则不经意间看向远处,轻声细语道:“此处人烟稀少,先放在此处,我会派人来拿。细雨绵绵,恐淋了小将军。”

  荒间小道,杂草丛生。

  两人同撑一把油纸伞,并肩而行。

  雨淋淋沥沥地下着,两人悠悠地走着。杂草伸入小道上。走过,衣衫沾上了雨水。

  许棋低头看着水迹,雪青色劲装的水痕纵横交错,宛如绣上的花纹。

  她转头想看清远处朦胧的古树,滴答的雨水先入眼帘,很近,却没有淋到她。转头看向前方,抬起手握住伞柄上的那只手,摆正倾斜的伞。

  直立的伞下,两人漫步而行。

  淡淡的身影仿佛融入天地,掠过的南风吹动了杂草、树枝,吹起了青丝。

  雨停,太阳微微露出轮廓,驱赶着天空的乌云。

  “姑娘,怎会淋湿?快脱下来。”柳琴急忙走向许棋。

  许棋闻言,脱下外衫递给柳琴,拿着脸巾擦了脸。

  柳琴看着许棋身上的衬衣没有湿透,又摸着湿湿的外衫,好笑道:“姑娘不会打伞。”

  许棋抬手摸了摸肩膀,心道是大将军不会打伞,打斜了。

  云翼接过外衫,道:“王爷,这是怎么淋的雨,一边干一边湿。”

  苏正则瞥了他一眼,看向油纸伞,扬起微笑。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许棋捶打着酸痛的身子,缓缓起身。

  半个月不曾练剑,昨夜一练,今日果然不适。

  不过一想到与苏正则待在一处,一同在书房里看书,一同种下海棠树,一同在厨房里做糕点……如此少练一点也是无碍的。

  许棋穿上丁香色襦裙,坐在镜台前看着扬琴为她梳头。

  今日是董时舒出嫁的日子。

  “许姑娘。”

  许棋正要走进董府便听见有人喊,转身张望。转角处走出一人,是董时舒的侍从,沈落。

  “有什么要我带给她的?”许棋看着沈落紧攥着的手,问道。

  沈落缓缓张开手,露出一对红翡翠滴珠耳坠。

  翡翠的色泽不太好,可与红嫁衣很相配。

  许棋点了点头,接过来,走进董时舒的闺房,将耳坠交给她。

  董时舒赶走众人,留下许棋。她看向铜镜,手中攥着那对耳坠,哽咽道:“你知道吗?董府虽不喜我,但能与表兄讲几句话的只有我。董贵妃对我这个不受宠的嫡女最好,她一心想我嫁给表兄……我不在意你的存在,表兄有喜欢的人,我也有喜欢的人,相敬如宾很好,只要正妻之位没有受到威胁,我不在乎表兄纳妾……可表兄对我仅仅是怜悯,我们太相似了。所以他会喜欢你,我会喜欢沈……沈落。”

  许棋站在董时舒身侧,看着她说完话,摘下耳上的耳坠,狠狠地戴上那对红翡翠滴珠耳坠,耳垂流出鲜红的血珠。

  许棋黑漆漆的眼睫颤了颤,伸手递给董时舒手帕。

  董时舒低着头,手帕遮挡她的脸,许棋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声音渐渐变小,董时舒抬头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颤抖地打开胭脂盒,水粉扑在脸上,惨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

  日未落时,董时舒走到许棋面前,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真的不喜欢你,你一个孤女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凭什么……”

  许棋怔住。

  我真心希望你与表兄好好的。

  声音很轻很轻,可许棋听到了。

  她抬眼望向被媒婆馋着走出房门的董时舒,那双挂着泪珠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转头面向前路。

  “小将军想什么这么入神?”

  许棋摇摇头,那日董时舒出嫁前对她说的并非没有影响,她不明白董时舒为何不喜欢她,却又希望她能与大将军好好的。趴在案桌上,看向窗外的树,缓缓放下笔。

  “大将军会纳妾吗?像端王,安王他们那样纳妾。”

  苏正则闻言抬头,停下笔,看向许棋道:“只娶妻不纳妾。”

  “嗯,不要纳妾。”

  “怎么想到这事?还魂不守舍的。”

  “自古没有哪个王爷是不纳妾的。”

  “我不会。”

  苏正则支着下巴,见许棋睡着,起身为她盖上衣袍。真是难为许棋,只能与他待在书房。

  合上折子,揉着头看向一旁的折子,入眼的是沈家的折子,转念又想到沈初静,叹了口气。

  “师姐怎么突然想去扬州,你的生辰很近了,你若去了扬州,我怎么给你庆生?。”许棋抱着沈初静,一脸不舍。

  沈初静扯开扒在身上的许棋,淡笑道:“想出去走走,刚好景安家的船队要下扬州,我跟着一同去,母亲他们也放心。你给我庆生就是一碗长寿面,刚好我来了,你现做。”

  许棋拉着沈初静走向小院的厨房,口中喃喃道:“明日走,今日才与我说,好生无情。”

  渡口吹来一阵风,许棋抬手理了理吹乱的青丝,沈初静与林景安站在船上向她招手。

  巨大的船渐渐远行,消失在远处。

  风变大,水波却变小。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许棋放下手中的青霜剑,坐在石凳上歇息。

  突然清净下来,大将军事务繁重,沈师姐与林师兄去了扬州,叶师兄在军营训练,叶婉……

  许棋想着感叹好孤单,起身回到房内,将侯府近日的账本过了一遍。

  午后,她拿着手中的银票,装扮了一番走出侯府。

  又过了几日,许棋实在寂寞,收拾行李跑到书院。她跟着秦秋濯熟悉着书院事务,偶尔管着墨韵轩的女童。

  老先生又开始嫌弃她,这次不过三日就嫌弃,比之前更早。

  书院依旧安静,多数学子谨遵院规,也有似泼猴的学子在与宋夫子斗法。

  许棋拍了拍楚不凡的头,“宋夫子还没逮住你?”

  楚不凡扬起下巴,神气道:“那是,我可是不凡,想抓我不可能。”

  许棋瞧他神气的模样,起身往外走,作势要去找宋夫子。

  楚不凡急忙拉住许棋,伸出三只手指对天,可怜兮兮道:“我的好师姐,别和我计较,我下次一定不偷偷跑出去,我发誓。”

  许棋转头笑了下,“我去找老先生,还有发誓是这三只手指吗?”

  楚不凡放下手指,看着许棋远去的背影,叹道书院的饭菜实在消受不起,下次出去要更小心。

  日子过得很快,一下子到了九月。

  “二哥、顾师兄、既明师兄,你们还有事?”

  三人摇了摇头。

  “刚好,我要去给茶树浇水,我们一起?”

  入冬,沈初静依旧没归来,许棋替她照看着这片茶树,万幸所有茶树都还在。

  清浅的小溪露出了磷磷白石,几片红叶挂在树间。

  四人走在石阶上,身影隐于山间。

  茶树依旧很绿。

  许棋浇了点水。天有些凉,茶树要防冻。

  黄昏之时,四人拖着劳累的身子下了山。

  “阿棋,你何时回侯府?”

  许棋走在最后,道:“不想回。”

  师既明转头看向许棋,道:“你别招惹新师弟,楚不凡他们跟着你学坏了。”

  “师——师兄,你不能这样讲,这不是学坏,是传承。”

  顾元敬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众人禁言。

  皇宫,皇帝披着斗篷看着玩闹的希询,眼中含着笑意。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拂,微凉的轻风吹过。

  皇帝侧目看着皇后的笑颜,他真很久没有陪过妻儿,抬手牵起皇后的手,朝着希询走去。

  皇后怔住,不自觉地跟着走了几步。

  三人回到凤仪殿,皇帝端着碗亲自喂着希询,低头看着的希询,日子过得真快,当初在他怀里的孩子已经长高了。

  日暮时分,帝后安顿好睡着的希询,一同走在廊下,看着天边的太阳缓缓落下。

  “皇上,希询一日未去陪母后。”

  “宫内唯有希询陪伴母后,是我的不是。”

  慈宁殿,太后正赏着菊花,见人通报,放下手中的□□。安竹搀扶着太后来到正殿。

  “给母后请安。”

  太后落座,看着一同来慈宁殿的帝后,“希询睡了?”

  “玩累了,明日儿臣……”

  太后打断皇后的话,道:“无碍,随他玩吧,陪着哀家是无聊。”

  “母后近来身子不太好,太医……”

  “哀家身子不好,皇帝可瞧过你那惨白的脸,国事繁忙,也要顾着身子。”

  皇帝颔首道:“母后说的是。”

  “侧殿里有哀家新配的安神香,你且去拿一盒,哀家与皇后讲些体己话。”

  皇帝疑惑太后为何不派人取来,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皇后。转念又想到,皇后与太后的关系一向融洽,

  安竹侧身低头见皇帝走过,抬脚跟了上去。

  侧殿里安竹借着微弱的光走向灯罩,两盏灯光照清了殿内的布置。皇帝踏进殿门,等着安竹拿来安神香。

  他张望着殿内,瞥见一张泛黄的纸,走上前一看,是他幼时为太后写的祝词。走近案桌又看见一幅画卷,伸出手将画卷放好。

  又一盏灯点亮。

  安竹转身看向一动不动的皇帝,又看见长桌上的画卷。

  画卷打开,画卷上的女子露出真容。

  安竹眼睁睁看着皇帝伸出颤抖的手触碰到画卷,眼中的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嬷嬷,请太后来。”

  安竹听着皇帝沙哑的声音,俯身走出殿门。

  皇帝站在那里,眼中只有画卷。

  殿门被缓缓推开,太后踏入殿内。

  皇帝听着背后传来的动静,张了张嘴巴,好不容易才说出话。

  “太后,这画中的人是我的生母,对吗?”

  “真是老了,竟然将霍姐姐忘了。”

  太后满脸怀念,又好似松了口气,她转头看了眼安竹。

  安竹会意,俯身离开。

  殿外的风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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